独辟蹊径的刀郎 ——兼谈刀郎的沉寂与火爆

更新时间：2024-12-30 12:31  浏览量：4

刀郎2024年8月30日在他的家乡举办“知交”线上演唱会时，握着黑色话筒自嘲而坦然地说，他的最低学历和最高学历都出自看得见的三四百米以内——身后400米是幼儿园，往东300米是小学，往西300米是中学。刀郎的讲述很平静，但可以推想，在那个只有大学生才是“天之骄子”的年代，刀郎注定要走一条曲曲折折、坎坎坷坷的人生之路，注定要遭遇失恋、失意的“风暴”和“漩涡”。

从铺天盖地的信息中，大体能看到刀郎逆势抗争、几度沉浮的轨迹。

1988年，17岁的刀郎（原名罗林）未等高中毕业就带着困惑、带着对人生和社会的思考、带着或明或暗的音乐梦，像一个猛子扎进茫茫大海似的逃离故园。他从四川资中流浪到内江、成都、重庆、广东、西安、西藏、海南等地，驻唱、编曲、组建乐队并担任键盘手，风雨飘摇，屡挫屡奋。直到1995年随妻子定居新疆，成立“西北音乐工作室”，才算安稳下来，才真正开始南疆北疆“十年磨一剑”。刀郎参与组建的第一个乐队命名“手术刀”，后来重建乐队“地球之子”，发行的首张专辑叫《大漠情歌》，这些亮眼的标签，彰显出“少年郎”的锋芒、视野和情怀，也预示着刀郎初心不改、披星戴月的沉寂必定引发一呼九野、山川共鸣的火爆。

风雨兼程的跋涉

2004年，一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传唱大江南北，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猜解“八楼的二路汽车”是个啥。刀郎的歌、词、曲如同漫天雪花奔涌而至，融化了岁月的辛酸，也叩开了无数人的浪漫情怀。《冲动的惩罚》好比姊妹篇，真实、质朴、灵动、感伤……“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你究竟有多美……”伴随着春潮带雨的旋律，刀郎贴近俗世的表达把内心的倾慕与绝望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汪洋恣肆，飞流直下。压抑、狂乱、迷醉、沧桑……只有生活在最底层，只有走投无路，才知道哪是长年的苦难、哪是短暂的欢愉、哪是揪心撕肺的疼痛、哪是莫可名状的哀愁。

仿佛霎那间，《西海情歌》《黄玫瑰》《手心里的温柔》《爱是你我》……一曲曲绝世独立的歌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唤起人们铭记苦难、向往美好。“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凄美的故事，动情的表白，含泪的劝慰，无声的挣扎，形成一波又一波直抵灵魂的巨大冲击力，也助推刀郎火爆地登上人生的崭新舞台。

发于畎亩和市井，往往都有一种认可焦虑。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刀郎的探索与拼搏带来成功，也带来非议和责难。在俗与雅的判别上，他纵然火爆却无话语权，只能选择隐忍与沉寂。事实上，善意的诤言和担当责任的理性批评乃无价之宝。刀郎深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如何消解自我情结？如何关注大众愁绪？如何突破审美框架？如何提升史诗价值？他一定有过深思熟虑。2013年结束在美国、新加坡、加拿大、马来西亚的巡演后，又一个猛子扎进书堆、扎进民间，甚至驻扎到浸润于曲乐之中的苏杭，追踪研习山歌民谣，静心琢磨传统的评弹、昆曲、琵琶、三弦等乐器乐理乐章，用创新思维构筑新的音乐殿堂。这一次沉寂又是十年，直到2023年秋季一曲《罗刹海市》引爆全网。

一呼九野的演唱

不少网友评论说，这次刀郎满血复活，报了被排挤被打压的一剑之仇。我却不以为然，仍觉得刀郎的沉寂与火爆相辅相成，完全符合厚积薄发的创作规律。而且，就在《山歌寥哉》火爆呈现的两三年前，刀郎曾发行过《弹词话本》《世间的每个人》《如是我闻》3张专辑，均无针锋相对的硝烟味，倒是远避尘嚣，袭来浓郁的书卷气，散发出与世无争的佛性。即便是《山歌寥哉》，刀郎在《序曲》中也指出要义：“犹记世人多悲苦，清早出门暮不归”。直白地说，他已跳出“个人恩怨”，要关注人间的悲与喜、底层的恨与爱、百姓的苦与乐，开启了悲天悯人的宏大叙事。他心无旁骛，专注地将11种民间曲牌融入创作，演绎为自己的歌、自己的曲、自己的调，做到独树一帜，其格局和题材与过去迥然不同。

人们深度解析刀郎的每一支歌曲，发掘和感悟着深藏于音符中的文化内蕴。细细品味，《花妖》《翩翩》不正是西厢、红楼的浓缩？《罗刹海市》《颠倒歌》《未来的底片》不正是《呐喊》《彷徨》的底色？燃烧的生命总会闪射出一束光，那就是跨越时空的启蒙价值。刀郎曾说，《弹词话本》和《山歌寥哉》是他新构思的中国民间流行乐三部曲的第1曲和第2曲。我想，连同尚未发布的第3曲，刀郎将再一次完成“自我超越”。看了刀郎在合肥演唱的《德令哈一夜》，我想到，争议最多的《罗刹海市》应该是呼应了海子的那句“今夜我不关心人类”，并从哲学层面揭示出“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其实，歌颂与鞭笞，从来就是音乐的品质属性，是音乐人理应肩负的使命。

跨越时空的沉思

如果说刀郎的歌曲创作始终贯穿着故事性、地域性和文学性，那么携《山歌寥哉》回归，特别是此次“山歌响起的地方”全国巡演，则明显增强了社会性。一场场火爆的Music party，成为2024年华语乐坛的奇观。这是一场双向奔赴，即使刀郎不再英俊潇洒，不再用鸭舌帽盖住宽阔的前额，不再是瘦削的青春脸庞，甚至嗓音也不再那么清脆高亢，但人们仍旧毫不犹豫地展开双臂相迎，喜欢他的大光头，喜欢他的黑色T恤，喜欢他苍凉而略带沙哑的音色，喜欢他推介徐子尧们的大度与远见。这是音乐史上罕见的包容，也是人格魅力远胜音乐本身的温馨时刻。

正如2023年12月6日刀郎在泼天流量下宣布暂停更新音乐视频一样，此次巡演收官之后，他可能再次选择沉寂。是的，刀郎把音乐视为生命，他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还有更宏伟的规划要付诸实施。即使有一天刀郎退居幕后，他的团队也一定会再次火爆。

欣闻刀郎先生将于明年三月前来武汉巡演，不禁翘首以盼。遂提笔纪略，聊表欢迎之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