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古典键盘艺术家余佩瑶：新古典音乐有无限可能
更新时间：2025-01-22 13:01 浏览量：1
在某种程度上，音乐和时尚一样循环往复，音乐提供商Epidemic Sound此前发布的《互联网之声报告》显示在全球范围内古典音乐正在乐坛“文艺复兴”。
但现在流行起来的古典音乐并非在重复过去的自我，而是正在走向更广阔的创新表达的探索之路，更多新生代的古典键盘艺术家活跃在古典音乐乐坛向世界奏出新的旋律，青年古典键盘艺术家余佩瑶就是其中一位。日前，余佩瑶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接受了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的采访。
从钢琴到管风琴
从“好学生”到“表演者”
余佩瑶是钢琴演奏专业出身，后转向了管风琴演奏专业，现在是一名活跃在洛杉矶地区的钢琴家和管风琴家，她在2022年查尔斯顿国际音乐比赛-古典音乐比赛和弗朗茨·李斯特中心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2021年，她因出色的表演而获得国际音乐比赛中的最佳舒曼表演奖和最佳普罗科菲耶夫表演奖，此前她曾在意大利圣切切利亚音乐厅首演，其音乐演奏实力和扎实的古典音乐功底获得普遍的认可。
五岁半的那年余佩瑶参加了一个生日聚会，小姐妹穿着公主裙优雅弹奏钢琴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我意愿强烈，家里就给我买了钢琴，那个年代买钢琴可是一笔大开支，所以一旦开始了学习就不能半途而废。”学钢琴不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余佩瑶也坦言最开始自己没有多喜欢古典音乐，更多是家长的坚持，“我和古典音乐真的是分分合合，有时候我深深为它着迷，有时候又恨得牙痒痒。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古典音乐完全无感，甚至想要放弃。”但是最终古典音乐还是成为余佩瑶生命中难以分割的部分，“后来我发现除了古典音乐，再没有其他东西能持续激发我如此多的好奇、兴趣和热情。”古典音乐演奏完美的契合了余佩瑶充满好奇心的个性，“在古典音乐漫长的历史中积累了几乎无尽的作曲家和曲目等待我探索，而每一首曲子都有无限种理解方式和演奏方法，每次发现新的演绎角度就像考古工作者发现新古墓一样兴奋。”
从钢琴演奏跨到管风琴演奏的原因也是好奇心，“我刚出国的时候国内还很少见到管风琴，后来我第一次在国内现场听到管风琴演奏，被它宏大的音响效果深深震撼，这种独特的音色和表现力让我把它深深记在了脑海里。”海外的管风琴专业学习、演奏的机会都更多，当时正在海外求学的余佩瑶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刚开始上课时，我总是有说不完的问题，一节课能问老师十七八个问题。”因为管风琴学习的人不多，这个领域的人们非常团结，对新人也十分友善，余佩瑶被温暖的氛围和管风琴系的老师们打动，最终决定从钢琴专业转入管风琴专业，“这段跨专业学习的经历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首先在实际工作中，掌握两种乐器显著拓宽了我的演出和工作机会。而且，这两种乐器的学习经历相互启发、相得益彰。比如说我以前在钢琴上演奏巴赫作品时总觉得难以把握，但学习管风琴后反而让我更容易理解巴洛克时期的音乐。这种跨乐器的体验，帮助我在演奏时能从不同维度去诠释作品，也让我在音乐教学和艺术创作中拥有了更开阔的视野。”
不管是学习钢琴演奏还是管风琴演奏，余佩瑶都能被称作“好学生”，她在大量的训练中精准掌握音准、旋律、速度和技巧，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奏艺术家，余佩瑶聊起了刚到密歇根大学读研时第一次上美国著名钢琴家Arthur Greene课时的经历，“我选择演奏了拉赫马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这是一首篇幅宏大，技术难度极高的作品，能在第一节课完整弹下来我心里还有点小得意，但我弹完后教授问我你弹琴的时候在想什么？”教授这个问题让余佩瑶猝不及防，她突然意识到在过去的演奏中自己的脑子里全都是音准、技巧这些具体的执行细节，缺乏了个人的感受和音乐表达的内涵，“这堂课使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我不应该只是演奏‘老师的要求’，而是要演奏‘音乐’，这也是让我开始从一个‘好学生’转变为真正‘表演者’的契机。”
在西方世界推广亚洲的音乐之声
在担任职业管风琴演奏师的同时，余佩瑶一直保持着十分活跃的演出档期，在刚刚过去的十二月她完成了五场音乐会，在经过一月份的调整积累后，二月余佩瑶又将继续音乐会之旅，目前计划是以电影音乐为主，可能会包括《星际穿越》《歌剧魅影》等耳熟能详曲目。
在音乐演出市场的持续活跃让余佩瑶持续探索、拓展古典音乐的表达方式，从博士第三年开始她接触到了新古典音乐，对于音乐创新的认知渐渐开拓，“作为演奏者，我尝试过各种创新形式的作品：要求演奏者像演员一样表演的作品，声光电结合的演出，一个人同时操控电脑、钢琴和玩具钢琴的作品，用指甲刮奏钢琴的曲目，用特殊道具演奏钢琴内部的技法等等。这些尝试让我深刻体会到新古典音乐创新的无限可能。”
余佩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定义古典音乐应当如何创新，但她非常积极的肯定在古典音乐中引入新的创作元素使之更加丰富，现如今在国内的古典音乐演出中，创新也无处不在，乐团通过将古典乐与表演、传统戏曲、视觉特效等结合让音乐会更具趣味性和观赏性，“我认为这当然是提升观众对古典乐兴趣的一种方式，视觉效果不仅能持续保持观众的兴趣，也能帮助观众更好的理解音乐。”余佩瑶有一位老师是斯科里亚宾的专家，他的音乐会就会架设一个幻灯片大屏，随着演奏依序播放他精心挑选的、符合曲目意境的图片。“我最近特别欣赏的一个后极简主义作品的表演，就是通过舞台上的镭射灯光随着和声的变化逐渐变换颜色。包括我自己的演出的曲目里也有在弹奏的时候播放预先制作好的视频。这些视觉元素的加入，都很好地帮助观众找到了理解音乐的切入点。”
这些年来，余佩瑶也致力于在西方世界推广亚洲古典音乐的声音，她目前担任亚洲古典音乐倡议的创意顾问，“亚洲古典音乐倡议（ACMI）最初源于我朋友的一个简单想法：举办一场专门展示亚洲音乐的音乐会。这个想法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和支持，逐渐发展成为了一个重要的音乐平台。我们致力于推广亚裔作曲家和音乐家的作品，为他们提供一个展示和交流的舞台。”每年ACMI都会委约一位亚洲音乐家创作全新作品，同时邀请知名的亚裔作曲家和音乐家来进行演讲和演出，“今年四月我们将举办第四届亚洲古典音乐倡议国际会议。作为创意顾问，我不仅参与演出，更多地是参与幕后工作。看到这个平台正在帮助越来越多的亚裔音乐家获得展示和交流的机会，我感到特别欣慰。这不仅促进了亚洲古典音乐的传播，也丰富了整个古典音乐的多元性。”
余佩瑶在不同的国家举办过演出，从庄严典雅的音乐厅迷你的音乐沙龙她都演出过，如今她的演出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早几年我还挺在意演奏的完美程度，一走上台心就怦怦跳，现在我更懂得享受音乐本身了，观众们真诚的反馈也帮助我建立了更健康的演出心态。”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受访者供图
校对 王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