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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清新隽永流年,论古韵新声

更新时间:2024-10-18 11:15  浏览量:1

十一期间,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文艺节目中心推出的音乐文化访谈节目《古韵千秋——清新隽永中国情》,连续五期在央视音乐频道播出。节目围绕中国传统的五种民族乐器,在名家对谈及弦歌演绎中展现了传统文化之美。

乐音是时代的体温计。聆听音乐,人们便能感受到时代的脉搏,体味到一个社会的盛衰。

今时今日,讲述编钟、埙、三弦、箫、箜篌五种中国古乐器的历史和故事,意味着需要用音、画立体而综合地记录乐音、人声的交流,其本质是强调如何用当下的表达方式对五种乐器的风韵进行叙事。借用本雅明的话,“当今的作者对人对己都无所指教”,能否创作出“特别”的节目,本质上考验的是创作者的意识。按照客气、理性、科学化的要求叙事定是单调而无甚趣味的,因为人们在这类作品中看不到作为主角的古乐器,即编钟、埙、三弦、箫、箜篌的种种历时性变化,以及那些和这些古乐器气息相关的人、物、事。

《古韵千秋》的创作,是讲究视角和叙事的方式,这即是一种“特别”的诠释。探访乐器的出生地仿佛是找寻理解“古韵”的锁钥,声音、影像联动了武汉、西安、苏州、杭州、敦煌、北京等众多古城里的“发声点”以及“古乐者”们生息相关的场所。聆听乐音时,宛若置身于千年前的某时某地,如同乘兴而来,受邀欣赏了一场即时即兴的乐宴。这样,不仅能回到古乐创作者们的真实状态,也能在意韵悠然的环境里体会到人与天地的自得相处。比如,初秋下午的耕乐堂园林中,三弦清弹正伴着《皂罗袍》水磨缠绵,夜色四合的西溪山庄里,读书、下棋、品茗皆有雅箫作陪。一切皆仿佛是士人们的寻常生活,于不经意间,让不同的乐器用自然呼吸的节奏,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

乐音的形成转换常与时空变换密切相连,人们尝试将古乐器气韵的意境之美与建筑、环境相融合,本就是一种虚实交生的探索。

乐器的古韵大多是散状的,恰与古人形容绘画所谓的“气韵生动”本质相同,这自然是没有定式的。若涉及的乐器、人、物、事众多,还会呈现出结构的开放,拥有更多时空转换的自由。《古韵千秋》选择在敦煌讲述箜篌,不仅因为最早和最晚的敦煌壁画中都出现过箜篌的身影,还因在大漠鸣沙里,时间更趋近于恒常,利于古今的穿梭。尤其嘉宾们在鸣沙山聚谈,浩渺幽荡的空间和不鼓自鸣的箜篌,皆在提醒着你我不过宇宙的旅人。

如果说用“千秋”修饰“古韵”是一种历时性的考量,那么“清新隽永”则是一种对“古韵”性质的描述。中国的古乐器众多,乐的历史悠长。虽《乐经》亡佚,礼乐仍备受重视。“乐”在化成社会、调节人心和陶冶情性方面均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横看成岭侧成峰”,若要深入、全面地了解中国古乐,就需要理解别林斯基所说“熟悉的陌生人”的作用。《古韵千秋》特意避开了大众相对熟悉的琵琶、古琴、笛子等,转向选择了箜篌、埙、编钟在内极有代表性、独具历史古韵的乐器。这些内容的呈现和表达,是对创作人叙事的感觉和镜头“讲故事”能力的非常考验。

奏编钟

荆楚大地上的曾侯乙编钟沉睡千年,被积水与土壤掩埋,历经发掘,水落钟出,至今仅演奏过几次。

挖掘亲历者冯光生先生24岁时已对这2400多年前的声音有了初步的认识,至今仍旧守望重奏钟音。不约而同地,谭军教授也选择用一生匠心制造编钟和传承礼乐。不同的经历,相似的选择应该有更深层的原因。在编钟乐音叙事里,铸钟人、掘钟人和守钟人们似乎有了完整的对话。

金鸣铿锵的钟乐贯彻始终,从考古发掘时初见编钟的惊心动魄,直到编钟震惊世界、改写音乐历史。随着《楚商》《采菱扬荷》和《钟鸣九天》等乐曲的演奏和守护人之间的互动,编钟的故事一点点展露浮现。掘钟人、守钟人们似乎都经历了从认识编钟音列的“七声音阶”,探寻“一钟双音”的奥秘,再到意识编钟复刻不易而反复尝试的过程。虽然编钟乐谱早已不存,但半个世纪以来根据传统音列和“十二律”还原的编钟演奏法,已为“古韵”找到了“新声”。还原的乐曲如编钟本身一般磅礴大气,乐音如“金石永镂”,有跨越千年般浑厚之力,堪当国之重器。

同一振动体上存在两个不同的声音,是“和”,两个共同的声音完全一样,是“平”。“和平”某种意义上是一种音乐审美和编钟乐音的精神显化。以和平为象的“钟鼓之乐”具备高、中、低几个声部,又能转调演奏,这是极具实用性和礼制性的。音乐学家们所谓“礼就是以礼器与乐器相互配合以事神致福,这可能就是礼的原初涵义”,编钟这一“钟鼓”乐队的核心乐器,将这种观点展露得酣畅淋漓。

“玉磬编钟歌大吕,朱弦疏越奏云门”,国之礼器,所奏非凡。马林诺夫斯基(B.Malinowski)将人类所认识到的声音视为与语言、仪式等同的巫力信仰的标准成分,具有“巫术地发动天上所代表的现象”的能力。为什么编钟之声能“乐通神明”?当声音被规律化的拣选、加工、定型为乐音后,在特定场合下就易转化为可以被主观利用、具有普遍效力的“通神”媒介。

金奏编钟,乐通神明,大吕云门,我思古人。

赏古埙

埙是大地之声。吹管乐的演奏者用嘴唇轻吻历史,或许是一种接近心灵的途径。一捧土,因其自身的特性,与水融合用火烧造,筑成乐器,有空气流动,便能够发出土壤的声音,也是大地的心声。其声怅阔低沉,其音直抵心壤。

陶土随心而定,故埙无定形,郑玄称之“大如雁卵”,线条简洁,亦有兽头埙等外形复杂的个性之作,但大小各异,形态迥别,全凭制陶人手艺与吹奏者个性。埙小则音清,埙大则音浑。称手的埙不仅是演奏工具,更像是意趣相投的同道伙伴,是心有灵犀的知音人。

古乐器与古城一般,年龄虽长,但越来越有活力。于埙和古城西安,这是灼见。上古祭祀时,埙之声雄浑不怒自威;垓下之战中,埙之音幽怨牵动乡愁;盛唐的市井生活里,埙是孩童玩耍的伙伴;在新时代,埙还是包容的音韵,一曲《无界》联动了埙与小提琴,虽说是意想不到的组合,但似乎为埙找寻到了又一新伙伴。众人皆看到埙古拙、质朴,声音清纯而遗世独立,寂寥天地且独看沉浮。但埙的知音人们,却寻到了“孤光一点萤”。埙除了孤独沉郁,还有友恭相合的厚朴。乐音悠扬和谐,游丝连绵的提琴声补充了细微的高音,埙乐依旧大气端庄。

《诗经·小雅·何人斯》云:“伯氏吹埙,仲氏吹箎。”古人为何以“埙箎”代指兄弟?似为教化,似为审美?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研究员、音乐考古学家王清雷享受独往清玩,但常于赏埙时,邀三五佳友论坐相对,仿佛已给出了一种答案。如何定义志同道合?或从心声而来。《诗·大雅·板》“如壎如箎”,朱骏声注曰“其声平下,与箎相谐”。埙和箎,当是一种音声相和的“木石前盟”。毕竟,唯有同频共振,千古才能遇知音。

弹三弦

一桌一椅,一把琴三根弦,方寸之地,手指弹、挑、扫、轮、搓,即刻展开三弦情韵。苏州小三弦演奏多见于评弹说书之时,一人一琴“背着三弦,走官堂,上书台”,将妙趣横生的故事道与流年,说与众人听。弦分大小,地分南北,小三弦柔脆轻巧,大三弦京韵浑厚。京韵大鼓、单弦为代表的北方曲艺对行腔作韵的要求恰与大三弦的特点相匹。

有一点颇值得玩味,评弹名家高博文说苏州人的长衫是有腔调的,讲究量身定做,多一寸少一寸都不可以。这一说法也指评弹和三弦之乐,多一声少一声,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以,多一分流于媚俗,少一分缺乏流丽。三弦贴近生活和日常的文化属性有赖于它灵动的特点,是起源于民间也长久以来活跃于民间的乐器,所以多少的拿捏全凭演奏者对气韵的理解,这并非是定式和定型。依照朱光潜的观点,“一稳就定,一定就一成不变,由熟至于滥,至于滑”,除绘画外,文学、诗歌等艺术形式的创作亦或如此。古人好用“弹丸”之喻,如弹丸,则能时时流转,以免由圆熟而滑也。这种批判的审美观,与三弦演奏技艺的追求应是相通的。

聆听《四季歌》《逢君入梦》时,三弦更像一位引领者,也是吴侬软语之间的游走者,能带听者观赏世间百态。当北方大三弦一拨,京味就流淌出来。清人整理的《弦索十三套》保留了三弦作为弦乐重奏的形态,是毫无疑问的古乐。《胡同印象》则像是路过胡同,偶然听见邻里相互寒暄,以三弦演奏生活的温暖日常,可视为时代新声。

南腔北调,与三弦弹挑之中的天、地、人三弦相合。百无禁忌,所以三弦可以传统,也可以很时尚。以三弦入乐改编的流行音乐《入画江南》,将弹挑轮扫与婉转戏腔结合,为原本温柔流淌的曲调增添了清脆的力量感。这似乎在用乐音说道,传统之美与当下生活从未割席。

品雅箫

箫韶之声恐怕是最古老的雅音之一,“致君尧舜”似乎奠定了这一乐器的本性,中正雅和俨然智者。“言声而不及雅,是天下无乐”,“箫韶”本是中国早期礼乐制度的典型代表,其声雅正。

南朝诗句“拂筵青鸟集,吹萧白凤翔”,形容箫音曼妙,极具浪漫色彩。从七千多年前一只仙鹤的翅骨制成的骨哨,到截竹制成的“籥”与“箾”,再到材质种类丰富的箫笛笙管,中国管乐的历史源远流长。殷周之际,有一种祭祀礼仪称“禴”或“大禴”。“禴”祭是武王克商后的庆典仪式上非常重要的部分,由专门掌管音乐的“籥人”负责,需用管乐,这可视为箫管与礼制关系的文献起源。

清雅绝俗的箫声与佳茗似是良配,无论是《红楼梦》中人听萧管品茗,亦或是《茶禅一味》的意蕴皆可以凭借箫声抒发。品味一段历史和深入地了解音乐,必须依托于文化修养和艺术底蕴的沉淀,贾母听笛箫时,特地强调了一个时间量词——“两盏茶”,以品茶计量赏乐时间。以箫音佐茶,其音清冽,其香芬芳,是味觉、听觉、嗅觉的多重感知,这种体验当属逍遥之乐。

杭城雅士多有与箫相关的诗词流传。尚不论“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等千古名句,被柳亚子誉为“三百年来第一流”的龚自珍生于杭州东城马坡巷,一句“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足够风流倜傥几百年。剑在中国文学的意向中是游侠的象征,被视作为侠的代名词,陈平原还指出剑亦是美的具体化身。那么与剑相匹的箫,也当是侠、美的结合体。“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真真是箫中精魂。少年风流,凤箫才配英雄剑。

有好时节,可泛舟西湖,赏玩秋色,品箫揽清音,练箫修心性。当于无声处,听惊雷,毕竟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根。古人欣赏箫音多云品箫。品箫之品,不单是品味之品,更是品德之品。笛箫圣手张维良教授不仅在呼吸吐纳之间,感受箫音不高不低,中正雅和的乐音,更用一辈子练就底气,品箫亦如品生活。

倚箜篌

鬼才李贺形容箜篌乐音为“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与香兰听之或泣露或嫣然微笑。学者及匠人们潜心研究敦煌壁画中的演奏方式,找寻文献中的蛛丝马迹,突破重重障碍,只为复原这种古老的乐音。

中国香港的古箜篌复原者、制作者黄祎琦、许碧兰伉俪历经了精神和技艺的回归,是重关漫道皆踏遍的创造者和传承人。大弦似秋雁,小弦似春燕的联联、喃喃乐音是无数次放弃中的坚持和迷茫中的摸索得到的。当然,也有视考据为性命的“看图十遍不如进窟一遍”的敦煌学者、敦煌研究院研究员朱晓峰,不断探看莫高窟南区三百二十七个绘有乐舞洞窟中的箜篌神形。

从演奏主体类型的角度区分敦煌壁画,可将其大致分为不鼓自鸣的和伎乐演奏的两类。敦煌壁画中除了伎乐演奏的箜篌外,还存在大量不鼓自明的箜篌,其器丝绦绕首,由清风演奏。“八种清风,从光明出,鼓此乐器,演说苦、空、无常、无我之音”,本是佛国妙音,今作人间天籁。当敦煌荒漠粗狂的风拂过丝弦,箜篌依旧不鼓自鸣,好似古人早早将制作箜篌时的巧思藏于器中,傲娇地等后人发现这份惊喜。

对箜篌的执着并非止于复原,而是希望能继续研发和革新,传递古乐音中的美感和底蕴。就好像,按照西魏285窟箜篌和乐伎姿态复原的古箜篌,最后是在当代箜篌演奏艺术家吴琳女史手中奏响的。“杨花燕子弄春柔,醉倚箜篌笑未休。依旧清风明月好,买船吹笙过沧洲”。古乐箜篌自西而来,于汉代传入中原,盛于唐,流转千年与中华文化融合,早已具有浓厚的中州韵味。

一曲箜篌音,是古乐器之美,也能体味古老中华吞吐涵容的气象,唯有海纳百川,方见美人之美。

古乐生动的气韵,使得爱好古乐的人们大多追求一种近似“追体验”的感受。“体验”是指作者创作时的心灵活动状态,真正的审美欣赏应是欣赏者就着乐音一步一步地追到创作者心灵的活动状态,从而进入乐音的世界,与创作者沟通、交流。

“夫天地合德,万物贵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为五色,发为五音”,从编钟、埙、三弦、箫、箜篌五种古乐器的历史故事和文化内涵看,这类古乐器的制作、发声、欣赏的审美与创作是合而为一的。

“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受是艺术欣赏中最平实的表达,但若想达到“物我两忘而物我同一”的境界,则全凭欣赏者的素质和修养。创作者以巧思进行表达和叙事,成为了引领古乐奏新声的关键。人们目之所及、音之相通的创作者,不单指让钟、埙、三弦、箫、箜篌发声的人,还是乐器的制作者、演奏和研究者们。《古韵千秋》不同视角的他者叙事,形成了对同一乐器的多面重构,这种创新本身就值得清赏和珍重。

甲辰九九重阳于海淀成书斋